塑造优雅形象，爱心陪伴成长

上海市西南模范中学钟瑞焜

    我们这一学期的培训主题，是“塑造优雅形象，爱心陪伴成长”。“优雅”一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种外在的体现。但它实际上透射出的是一个人的内涵与底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气质”。

    那么我们在作为教师这一社会角色的时候，如果想要做到优雅，又该具备哪些底蕴呢？

    首先，优雅的教师在于和谐的课堂。所谓和谐，在我看来如果学生只是因为畏惧才听课学习，那么这种氛围和师生关系实在是称不上多“和谐”的。传统的教育大多如此，可是从心理的角度来讲，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学习内动力是有限的，驱动他们前进的主要是外在动机，即老师在后面推着走——能效比不高。

    反之，如果能够激发学生的内在动机，让学生主动学习，老师就只需在前面领着走——能效比就高了。

    具体到方法上，我觉得主要就是让课堂和知识变得有趣生动，这样就能自然地吸引学生。备课的时候多注重细节，多运用实例和故事。举个例子，在讲到西周礼乐制度的时候，与其从理论上翻来覆去解释什么叫“礼”，还不如讲几个故事：

    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韩非子》

    这是著名的宋襄公的故事。作为语文课文，学生对此都不陌生。故事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恐怕是，宋襄公这个人多么的迂腐可笑。所以接下来，还得再讲故事：

    （华）豹射，出其间。（公子城）将注，则又关矣。曰：“不狎，鄙！”押矢。城射之，殪。——《左传·昭公二十一年》

    这是宋国华豹与公子城之间的战争。双方的战车相遇了，华豹张弓搭箭，向公子城射去，但偏离了目标。公子城想还手，一看发现华豹动作飞快，又把箭上弦了。公子城就不屑地大喊：“不狎xiá，鄙！”意思是战争的规则是双方一人一箭。你射了我一箭，现在应该我射你一箭了。你不守规则，太卑鄙了！华豹听了，果真放下了弓，老老实实地等公子城射他。结果公子城一箭射死了华豹。这件事情，当时的史书并没有嘲笑华豹愚蠢，相反对他用生命维护贵族武士的尊严大加赞赏。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比如晋国和楚国在打仗的时候，郄至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左传·成公十六年》

    晋国的大将军郄qiè至多次遇到了楚王。他每次见到楚王，都脱下头盔，快步避到一边，以表示对楚王的恭敬。因为他只是将军，而楚王是诸侯。

楚王也很欣赏这位晋国将军的风度，派人送了郄至一张弓，并说，方事之殷也，有铢韦之跗注，君子也。识见不榖而趋，无乃伤乎？——《左传·成公十六年》意思是，战斗正激烈的时候，我看到有位穿着红色皮绑腿的有礼貌的人。他一见到我，就遵循礼节，快步避让，让他受累了！”我要把弓送给他。

    通过这样几个小故事，“礼”的内涵就跃然纸上。不仅如此，学生还能了解到，事实上由礼乐衍生而出的这种贵族精神，其实才是当时的主流价值观。而我们中国古代也曾有过类似西方的那种令人向往的贵族精神，绅士风度。这样一来，把抽象的概念简单化、具体化，引起学习兴趣，激发内在动机，创建和谐课堂。

    其次，优雅的教师在于常怀宽容的态度。因为无论学生的表现怎么糟糕，他们毕竟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有时候，老师点滴的耐心和理解，对学生来讲就是一汪宝贵的泉水。

    我印象最深的是现已毕业的一个学生，她毕业以后经常会回来看我。我很奇怪，就问她为什么这样频繁地回来？她说她很感激我。我更奇怪了，印象中并没有给过她特别的照顾，感激又是从何谈起呢？

    后来才明白，原来只是一件极小的事。这位学生在初一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误以为历史老师故意针对她，所以对历史课感觉很差。到了初二我接班后，有一次我在讲练习册的时候叫到她起来说答案。结果她可能对历史心存芥蒂还是怎么样的，站在那里竟一言不发。走到她旁边我一看到她练习册上答案都写对了，我批过都打过勾的。当时是有点奇怪，但没有批评她，“你不是做对了吗，而且写得挺好的，给大家读一读吧。”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鼓励，她终于把答案给说了。

    这件事情非常细小，连我的临时记忆区可能都没有进去过。可是在她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转变。后来她对历史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和热情，甚至现在到了高中（西南位育）还主动要求当了历史课代表。所以我意识到以学生的年龄而言，他们的心理往往非常敏感纤细，而且想象力丰富，很容易对老师的行动产生过度解读。所以，心怀爱心，多一些理解与宽容，对我们来说只是工作观念、做法上的一些转变，然而对学生而言可能就是人生旅途上的巨大改变。

    最后，优雅的教师还需要理性的智慧。现在的学生从小接触互联网，他们接触到的是爆炸式的信息量。信息的洪流在极大拓宽了眼界知识面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他们接触到了许多虚假甚至有害的信息。在我看来，与其提心吊胆地提防限制，倒不如大胆放开，同时积极做好引导工作。

    比如，随着档案文献的不断解密公开，网络上也不断出现一些反传统的历史解读。一些对历史感兴趣的学生很容易接触到这些与课本讲法截然不同的观点。举个例子，在讲到慈禧与甲午战争的时候，传统的讲法是慈禧挪用了巨额海军军费去兴修颐和园，导致北洋水师装备停止更新，最终黄海海战惨败。

    但是，在具体教学的过程当中，有学生就提出问题：慈禧在辛酉政变的时候展现出了那么卓越的政治谋略，难道她看不出来挪用军费会导致军队实力下降，然后一旦遇到战争战败了，不是会威胁到她的统治吗？她怎么忽然连这一点点远见都没有了呢？

    这样麻烦就来了，如果还是硬要用慈禧“腐败无能”去强行解释，恐怕是不能够服人的。

       还有同学曾经提出，他看到网上有文章讲，所谓慈禧挪用军费三千万两根本是子虚乌有，而是康有为故意捏造出来的。

    后来我看了一下这篇网上的文章发现确实言之有据，所以如果只是简单地跟学生讲，这个文章是瞎编虚构的，恐怕也同样不能服人，而且还会极大打击学生求知的积极性。

       那这两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呢？我想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可能去还原历史的真相才行。

    首先调查慈禧挪用三千万两军费的出处，发现最早确实出自康有为：

    时西后以游乐为事，自光绪九年经营海军，筹款三千万，所购铁甲十余舰，至是尽提其款筑颐和园，穷极奢丽，而吏役展转扣克，到工者十得其二成而已。于是，光绪十三年后不复购铁舰矣。败于日本，实由于是。——康有为《康南海自编年谱》

    然而当我们去查考了光绪九年（1883年）的清史档案后发现，清政府当年根本没有过三千万两的筹款，不仅光绪九年没有，而且整个光绪朝都没有过。

    事实上，从光绪元年决定创建海军开始，户部会议奏拨南洋、北洋水师的军费是各二百万两，三千万在当时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随着我们的深入研究发现，这四百万两按照李鸿章的说法其实远远没有落实：

    李鸿章光绪八年八月二十八日奏折：昔年户部指拨南北洋海防经费，每岁共四百万两。设令各省关措解无缺，则七、八年来水师早已练成，铁舰尚可多购。无如指拨之时，非尽有着之款。各省厘金入不敷解，均形竭蹶，闽、粤等省复将厘金截留。虽经臣迭次奏请严催，统计各省关所解南北洋防费，约仅及原议拨四分之一。——《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戊戌变法（四）》

    这里据李鸿章的说法，北洋水师的经费问题其实主要是出在各地方行省官员身上，因此如果把黑锅全部甩给慈禧一人，恐怕有失公允。然而，慈禧为首的统治上层在得知后并没有立刻为李鸿章补齐款项，这背后反映出的，则是满清统治者对汉族官员的猜忌提防。

    与此同时，虽然并非是“挪用”了北洋军费，但慈禧在1894年六十大寿之时花费巨大，达到五百四十一万六千一百七十九两五钱六分二厘三毫。——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光绪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户部折，军机处来文》

    而同时拨给前线的筹款却只有二百五十万两，还不到庆典的一半。

    此后的内容就不详细介绍了，最终甲午战败的原因其实是很复杂的、多方面的，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人评价说这几乎是一场李鸿章一人对日本一国的战争——统治阶层内部充满了猜疑与提防，封疆大吏之间充满了明争和暗斗，统治上层对战争又是如此不重视，这与当时日本全国上下高度团结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史为鉴，我希望学生能够借此理解，现在倡导民族认同、国家认同，就是为了一旦危机再临，我们唯有真正团结一心，上下一致，才能避免甲午悲剧的再次发生。

所以我们说，做一名优雅的教师，面对学生的质疑，不能简单粗暴的一味否决，也不能固守传统的观点和讲法，这种教条主义非常不可取。历史也是一门科学，是科学就不存在绝对的永恒的真理，我们得到的永远只是真理的近似。不允许别人质疑、不允许推翻或者修正现有理论，这就变成宗教了。

        当然，要想做到上述几点实际操作起来绝非易事。然而，我们老师不仅是为了塑造优雅形象，更是为了学生的健康成长，这就需要我们用爱心去编织责任，陪伴学生共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