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来诠释“批评”

                                               西南模范中学    仇 瑾

在开始我的发言之前，我想先给大家介绍一本童话书《大卫，不可以》。作为教师，我们可以看到大卫的妈妈对孩子的耐心与关爱，看到她教育的智慧：什么时候应该制止，什么时候应该批评，什么时候要给与一定的惩罚，什么时候又应该给与孩子更多的关爱……可以说绘本中还蕴含了"爱的艺术""教育的艺术"。

对于“批评”这个词，在当下教育中似乎有些敏感。教师似乎成了弱势群体，有时会怕学生的顶撞，也会怕引来家长惹麻烦，种种的种种都让我们多了很多顾忌，“教师不敢管学生、不敢批评教育学生” 似乎是眼下相当普遍的社会现实。印证于此的极端事例近年来可谓不绝于耳。但是，如果在学生成长过程中不加管束和制约，一味地应付和讨好，最后，吃亏的还是学生，教师的育人价值就完全丧失了，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失职”。教育部在《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中明确指出：“班主任在日常教育教学管理中，有采取适当方式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的权利。”这样的规定，保证和维护了班主任教育学生的合法权利，适当适时地采取批评等方式成为教育过程中的合理手段。

《礼记》中有这么两句话让我印象很深：“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意思是说：教书的人，就是善于发现并纠正学子失误的人。“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意思是说：凡是为学之道，以尊敬教师最难做到。教师受到尊敬，然后真理才会受到尊重；真理受到尊重，然后民众才懂得敬重学业。很难想象，如果教师失去批评教育学生的起码权利，“长善救失”的基本教育功能如何发挥？而如果教师在学生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动辄这“不敢”那“不敢”，“教书育人”又将如何实现？接下来，请大家耐心地听我讲述前不久在我们年级组发生的一个真实事件。

小严，一个在年级组中十分显眼的女孩。头发从来没有梳整齐过，站姿从来没有站直过，年级组要求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整天“破学校，破学校”的挂在嘴边，整天说这个同学问题那个同学问题，她一直认为她不该属于这里，应该在更好的学校中，殊不知这样的一个手电筒从来都不照在自己身上，而将别人的问题扩大。也从来不知她的中考失利是要为自己的不努力付出代价。班主任顾玉可以说在这个女孩身上花了很多的精力，她才得以收敛，但从来都没有感恩过别人为她的不懂事而付出，一年以来任课老师没有少受她的气，也没有少操过心，因为西南模的老师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一天下课，历史冯老师领着2班的三个孩子气呼呼地到我这里，我一看就知道，三根“老油条”，两个男生再加小严，必定上课睡觉问题，果不其然。当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小严就对着老师大吼大叫：“我就是不听怎么了，我成绩好就可以了，就是不想听，你们打我啊？！”就在此时她冲出了办公室，甩了大门，在场的老师、同学都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做错事的人竟然还理直气壮了，她的班主任在里面听到是他们班的孩子随即也冲出办公室，跟着她回到教室。这时，我压着怒火先做通了两个男生的思想工作，他们想主动去和冯老师道歉，并且补好笔记。就在此时，有人来办公室说：“仇老师，你快去看看。顾老师和小严吵起来了！”飞奔去教室，看到的情况是班里所剩学生寥寥无几，都躲在门外，其他班的孩子也在2班门口张望着。小严边撕着卷子往窗外扔，边对着一直关爱她的班主任大吼大叫，她想要理书包回家，“你今天敢离开教室半步试试看！哪里由得你如此任性！”此时此刻，我严厉地对着小严，让她放下试卷，问道：“这是不是你应该对老师讲话的态度？”她不吭声，故作没听见，强装镇定。上课的铃声响起，我趁势让学生全部进来上课，暂时先平息了这件事。虽然，小严的无理取闹激怒了顾玉，心都凉了大半截，顾玉仍然还是去教室张望她有没有在教室上课，有没有逃走。让我很感动的是，她和我说了一句：“唉，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是个母亲的口吻，孩子犯了再大的错，让我们发再大的火，唯有的是原谅。看小严也平稳下来，我想与孩子的沟通先缓一缓，避免又激起她情绪，也和许校长沟通了此事，班主任长途连线了其家长。当天晚上十点，我意外地接到了冯老师的一条短信：“组长，今天下午的事我给你和班主任添麻烦了，心里很不安，实在抱歉。”此时的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复杂。

第二天，班主任在走廊里遇见了小严，她丝毫不搭理老师，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班级里却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老师和学生的言语沟通似乎都有了些许的陌生和芥蒂。放学之后，我和团委书记顾文琴老师召集2班的团员们开了个会。当问及同学们对昨天事件的看法，学生们鸦雀无声，甚至有些孩子的回答是“没有什么感觉”。而我问道这些孩子，“你们十分不屑于成为鲁迅笔下的那些看客，而为何你们昨天恰恰就是看客呢？有谁主动劝住小严不该这样对老师说话？可惜的是没有。大家都看着老师如何处理小严。”大家沉默了。有孩子告诉我，小严课间问过他，会不会被年级处分。其实小严心里还是在意的。

后一天的中午，我约谈了小严的妈妈，在她妈妈口中小严是值得她骄傲的，过去绘画、写作、音乐都得奖无数，就是有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小严对老师们的不尊重，在年级组中产生的恶劣影响，对自己错误的强词夺理，这位母亲很无奈，但希望学校不要给她处分，希望能教育为主。我陷入了沉思，对于学生的问题如何处理，年级组的学生都看着，是否以后遇到同样问题也有样学样？那是否这件事情简单地给小严一个年级组处分就可以结束了？小严的思想工作我该如何去做？这些都是我当时的问号，但是我的感觉是，当有事发生时未必不好，有时恰恰是我们能够去做工作的良机。

在家长和老师的要求下，小严答应在班中公开道歉，她一早就主动把她的检查拿来给我先过目。中午利用校园心语时间，她站上了讲台，我悄悄地坐到教室最后，其实我的内心还是担心的，担心她的随意、担心她的任性、担心她会让班主任难堪。当小严站上讲台的那一刻，我听得很认真，当她说完那番话，我也相信我们的工作还是有效的。但当她走到座位上之时，她骂了一句第一排的学生，完全打破了她原来的真诚，而整个教室陷入了僵局，小严说“我刚道歉时，她在笑。”这句话很委屈！此时上课铃响了，班主任只能先不做处理，正巧是我的语文课。我走到讲台前，把语文书放下。此时此刻我内心的一番话比语文课更加重要，不是年级组长的要求，而是一个旁观的普通任课老师的角度。“今天小严能够站到讲台前和大家道歉，我相信是真诚的。这件事，我认为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错误，她对老师的顶撞是很不对，难道班级里其他同学就没有吗？我教2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听得2班的事迹可不少。回想一下，当老师批评你上课不认真时，你趴在桌子上故意不抬起头，老师叫你也装作没听见？再回想一下，当老师指出你有问题时，你第二天故意不交作业？这些都是我在办公室听到的小故事，难道你们不是和小严一样吗？难道你们就尊重老师了吗？只是她的方式更加激烈罢了，但是同样不愿意接受老师的教导。我总结下来，在你们身上普遍存在“说不起”的现象。试想，如果你的手上长了一个疮，医生和你说你不应该怎样，你应该怎样，但是你却恶意中伤医生，回答说要你管，你们觉得最后你的手会怎样？是的，小问题会变成大问题，最终受苦的是你自己。为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样的古语只限于会背，而不会去实践领悟？为什么讳疾忌医这样的例子总会有人去重蹈覆辙？令我最难过的是，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你们冯老师的短信。我在思考的是，为何明明是你们犯错误了，老师有责任为你们指出，而最终感到抱歉的却是老师。授予你们知识是次要的，我认为教你们做人才是授用于你们一生的。你们无意的任性深深伤害到了平时爱你们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不仅仅这两位，其他老师也看在眼里。那么试问，你们以后有错误、有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一如既往地给你们指出呢？我们仍然还是换来你们的顶撞？”学生们都沉默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似乎读出了醒悟。“如果一个国家的年轻人，连最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能做到，当一个人除了抱怨却不会改变自我的时候，那我想说再多的知识也无法掩盖你道德贫农的本质。2班身上的“说不起”真的该从今天开始改改了，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才能使你们进步得更快。站在对方的角度多想想，为什么老师要指出你的毛病？是为了你能改正，做更好的自己，难道不是吗？在起初教你们班的时候，我也有一丝顾虑，听闻了这么多故事我该怎样对待你们，甚至于说我们有时在做讨好，就生怕你们听不进批评的话语，只能听好话。但从今天起，我想和我们的任课老师都说，请相信2班，有什么问题就主动给你们指出，因为你们会改掉“说不起”这个坏毛病！”坐在下面的学生连连点头。我想，该开始我的语文课了。下课铃响起，突然间小严高高举起了她的手说：“老师，能否让我说几句话再下课？”当时的我很忐忑，我不知道小严想干什么。“2班的同学们，中午我的道歉不是真诚的，仅仅是在读检讨而已。但是我现在想说，对不起，也请仇老师把这句对不起带给顾老师和冯老师。我想和大家说，请大家监督我，我会努力去改掉自己的任性。也希望你们和我一起改正，丢掉“说不起”的坏毛病，我们遇到的老师们真的很好，希望以后大家打心眼里去尊重我们的老师，上课不睡觉，不在他们背后说坏话。”此刻，掌声响起，是学生真诚的掌声。

我想，开出一张处分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但是却解决不了学生的问题。我庆幸我没有随意地批评学生，而是用我的方式来对她进行教育，对班级进行引导。老师手上有什么可以管得了学生，说实话没有，有的只是他们对我们的尊重，对师道尊严的敬畏，规定和条例只是我们的辅助工具而已，力量应该来自于我们的教育。我不能说对于小严我有能力改变她，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能够主动认错并且号召大家去树立班级的正能量，我觉得是她的一大进步，要让她坚持，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回想这件事，我也想做一点总结，为自己今后处理事情留有经验。

一、爱的视角：批评教育学生，需要建立平等的师生关系作为前提。

学校是学生读书的地方，更是师生共同成长的地方。在教与学的过程中，师生是相得益彰的。我们老师在与学生相处时，不能凌驾在学生之上，而是要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他们的生活与学习。若是以平等关系处之，那么我们进行批评教育就会奠定一个良好的感情基础。这并不违背师道尊严，而恰恰是教师对自己职业的尊重，也是对学生的尊重，师生并不是上下级关系，让学生能听我们的，可能还需我们的人格魅力能打动他，能让他信赖我们。我觉得事件中，最终小严从形式上的道歉到真正发自内心想要道歉，这都是我意料之外的，真正触动她的应该是我们以平等的方式来谈话，她虽然做错了事但仍然被尊重，老师以公平、客观的态度来批评教育这件事。

二、爱的保护：批评教育学生，需注意选择合适的场合。

    要使批评教育达到预期的效果，选择合适的场合至关重要。因为青少年的自尊心极强，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缺点和过失，无论教师的批评动机是如何正确，教育的心情是如何急切，若在不当的场合下，比如当着众人的面，即使我们以优雅的口吻去批评他，仍是没有教育效果的。小严的这件事又有不同，从一开始她就认为不尊重老师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其实班级这样的现象很普遍，若老师批评教育的受众面只限于她一个人她就感到委屈了，她必定不服。但就是借着她的事，引申到了班级普遍的问题，那么她就会感到公平，她也愿意接受对她的批评。因此，个别谈话还是集体教育，都应该注意有所选择。学生是有思想、有灵魂的生命个体，我们教师应该尊重他们的人格，不应带有丝毫的轻视与藐视。尤其是当突发矛盾来临时，要冷静转化局面，及时回避矛盾，选择合适的场合平息矛盾，这样才能达到批评教育的目的。

三、爱的方法：批评教育学生，需要教师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

学生走过他们的青春期都只是第一次，而我们带了许多届学生，我们可能更知道他们会在哪里遇到困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是在不断犯错误的过程中长大成熟的，需要我们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引导。对待学生，我们应该严格要求，有问题就应该批评指正，指导他改正，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批评教育后，我们应该做到宽大为怀，不要过分计较学生的过失。怀着真诚的爱心去理解、宽容他们，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受到老师是为他们好才会批评的，这样才能真正让我们的批评教育起到效果。

《大卫，不可以》中的孩子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不断犯错，而母亲严厉地批评制止，这是出于爱。如果孩子做得好，应该不吝啬于表扬，但是孩子真的有错，就不应该纵容。对于一名教育者，同样担负着这样的责任，能在学生成长道路中帮助引导他，不让他走冤枉路，不让他是非不分，那就必须在看到错误行为时适时、适当地进行批评教育，因为这也是出于爱。现代汉语词典中对“批评”的解释是这样说的：“专指对缺点和错误提出意见。”所以，我们对学生的批评教育不是体罚、讽刺、呵斥，而是以“爱”为前提地指出意见。回想下，为何毕业很多年的学生回来看你的总是原先惹你生气的？很简单，因为他们理解你的批评教育是出自一份真心，他们感激在他们犯错时我们及时批评教育，这些都是源于对他们的师爱。在教育一线的每一天，我们都会遇到各种预料不到的学生问题，我觉得作为教师的我们还是应该不忘初心，做好长善救失的导师。